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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鋆的回答招来了台下了一片嘘声,也招来了吴越的当面质问,道:“宝大人,不对吧?记得你到元帅府拜访我时,曾经对出面接待你的文节先生说过,你是两宫皇太后派来的全权钦差,有临机专断之权,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你又说要先请两宫太后定夺了?”
宝鋆再次无言以对,半晌才硬着头皮说道:“诛杀朝廷辅恭亲王的事太大,下官即便是全权钦差,也不敢做这个主。”
“朝廷早有邸报宣布罢免奕訢的一切职权,他又怎么成了朝廷辅?”吴越立即追问道:“难道说罢免奕訢职权只是做过样子给天下人看,实际上奕訢仍然控制着朝廷的军机处大权?”
“没……,没有。”宝鋆慌忙摆手,说道:“下官只是一时口误,习惯了对恭王爷之前的尊称,恭王爷千真万确已经被罢免了一切职权。”
吴越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奕訢逆贼究竟有没有真的被罢免职权,只有你知道,我也懒得和你罗嗦。总之一句话,不交出奕訢逆贼证明你们的和谈诚意,一切免谈!”
言罢,吴越一甩袖子,大摇大摆的下台而去,台下的吴军将士则在一些人的指挥再度整齐高呼,“要想和谈,先杀奕訢!要想和谈,先杀奕訢!”
最后,还是靠着吴越亲兵的保护,宝鋆才勉强逃出一致要求诛杀鬼子六的百姓人群,在如潮的痛骂声中逃回武昌城中,躲进了吴军给他安排的馆驿暂避。
事还没完,回到驿馆后,宝鋆还没来得及洗去脸上的汗水,驿馆外就突然传来要求诛杀鬼子六的口号声,同时随行的侍卫也连滚带爬的跑来报告,说是有无数的湖北百姓包围了驿馆,大声呼喊口号要求诛杀鬼子六换取和平。宝鋆听了更是叫苦,忙问道:“守驿馆的吴贼贼兵怎么说?他们为什么不赶走这些闹事的刁民?”
“回宝中堂,贼兵说这是吴贼向洋人学的新规矩。”侍卫如实回答道:“允许百姓游行示威,只要游行示威的百姓不伤人不抢劫,就随便他们怎么说话。还说别说是这个驿馆了,就是吴贼的元帅府大门前都有百姓游行示威的事,抗议吴贼和洋人建交,可吴贼都从来没管过。”
“放屁!”一向诙谐的宝鋆难得破口大骂了一句,道:“老子不信,泥腿子跑到他吴贼的元帅大门前游行示威,他也能不管?”
“宝中堂,真有这事。”旁边的景寿苦笑说道:“听说吴贼和英国洋人举行建交谈判时,汉阳叶名琛的族人就跑到吴越的元帅府门前游行抗议,吴贼就没管,后来洋人报纸还夸吴越允许言论自由,文明开化。”
宝鋆又没话说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道:“好,既然吴贼不管,那本中堂也不怕,本中堂就不信了,吴贼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故意放这些刁民进来伤害本官。”
宝鋆宝中堂这次的确英明神武,在驿馆外游行示威的湖北百姓果然没有冲进来把他活活跺死,闹到了傍晚就各自散去回家吃饭,宝鋆也因此很是得意了一把,然后一边将吴越的苛刻要求写成折子上报满清朝廷,一边耐心等候慈安和慈禧的决定不提。
宝中堂很快就现自己恐怕很难等到慈安和慈禧的批示了,因为第二天天才刚亮,驿馆外面就传来了更大也更加猛烈的抗议声,数以千计湖北百姓在驿馆门前游行抗议,不断高呼诛杀鬼子六换取停战的口号,群情激愤,吓得宝鋆从京城带来的侍卫都不敢从正门出入,只能是走后门到街上去给宝鋆购买报纸。
宝鋆不顾危险逼着侍卫出门购报,目的当然是想了解舆论传媒对昨天的谈判情况报道,结果侍卫带回来的几份报纸却让宝鋆心惊肉跳。除了吴军直接控制的《湖北**》为了避嫌,只是刊载了谈判的详细经过和具体内容,余下的民间报纸没有一份不在抨击满清朝廷的和谈请求毫无诚意,纯数敷衍塞责,纷纷质疑满清朝廷要求和谈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乘机备战更进一步延长中国的内战时间,也一致要求吴越以武促和,加大对满清朝廷的军事打击,逼着满清朝廷拿出诚意尽快结束内战。
事还没完,到了中午时,目前在西南士林中已经很有名气的举生董其亮再度联合数百举子,跑到驿馆门前递交万言书,要求宝鋆立即接受吴越的和谈条件,交出鬼子六换取和谈。宝鋆害怕这些举子动粗不敢出面,只是让侍卫去接万言书,结果却遭到董其亮等举子的断然拒绝,坚决要求宝鋆亲自来接,双方僵持不下,口角纷争不断。
事情到了这步,宝鋆当然也打起了另辟蹊径的主意,幻想能够以封王为条件换取吴越让步,只是同样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再写折子请示。然而就在宝鋆刚把折子写好时,驿馆外面的喧哗声又突然加大了几倍,似乎事态突然失控,宝鋆大惊间忙又派人出去查看情况,同时做好见情况不对就从后门开溜的准备。
“中堂,中堂大人,大事不好了。”去了解情况的侍卫是跌跌撞撞跑回宝鋆面前,拿着一张报纸喊叫道:“中堂大人快请看,《西南新政报》刚刚布的号外,说你和恭王爷是一丘之貉,是替恭王爷来诓骗天下人。”
赶紧抢过那份墨迹崭新的号外,宝鋆只大概看了几眼,顿时就脸色苍白如纸,全身汉出如浆——号外的标题直接是‘一丘之貉’四个字,内容则是揭露宝鋆与鬼子六私下间的亲密关系,披露咸丰大帝北逃热河正是出自宝鋆祸国殃民的奏请,并强烈质疑宝鋆在祺祥政变后突然跻身军机处的真正原因!
“杀宝鋆祭旗!讨伐乱党,直捣京城!杀宝鋆祭旗,讨伐乱党,直捣京城!”
门外又突然传来了新出炉的整齐口号声,愤怒而又响亮,听到这口号,不要说宝鋆本人了,就是景寿和其他的御前侍卫都是个个心惊肉跳,生怕那些举子冲进来把他们生吞活剥。结果没过多久,负责保护驿馆的吴军哨官还真跑来说道:“宝中堂,外面的举子和百姓十分气愤,都说要冲进来把你打死,祭旗北伐,我们快挡不住了,怎么办?”
“我是使者,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们要保护我!”宝鋆赶紧答道。
“可我们快挡不住了啊!”吴军哨官理直气壮的回答,又说道:“宝中堂,我已经派人去找钱将军求援了,也会尽我的力量保护你,但那些百姓举子如果真的要硬往里冲,我们挡不住你也别怪我,我已经尽力了。”
犹豫了一下,景寿对宝鋆说道:“宝中堂,要不我们从后门走吧,出城过江到汉阳或者汉口去,暂时躲开这帮穷举子。”
害怕真把老命丢在武昌,宝鋆没做多想就接受了景寿的建议,赶紧匆匆收拾好随身行李,从后门逃出了驿馆。结果也是凑巧,宝鋆和景寿一行人前脚刚逃出了驿馆,后脚就传来了人群冲进驿馆的声音,宝鋆和景寿等人见了更是魂飞魄散,赶紧直奔文昌门出城逃命,不敢有半点的停歇。
没过多久,宝鋆和景寿等人已经逃出驿馆的消息当然就送到了吴越的面前,吴越听了笑笑,向一手导演这场闹剧的赵烈文吩咐道:“差不多了,该让那些举子百姓安静了,别真闹得事态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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