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北昌行之一一三-《美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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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姑娘也说,“让孩子们干些活不是坏事。”

    何子衿深以为然。

    一个家族,下一代出众,整个家族便有生机勃勃之感。

    何家升迁酒吃毕,就到了兴哥儿考秀才的日子。

    其实这次大家挺奇怪的,都是升官,阿念的官儿还要高一些,阿念却是没摆升迁酒。三姑娘私下问了何子衿一句,何子衿具体没说什么,三姑娘便未再多问。

    何子衿是知道阿念的心的,要是这次与别的官员一样,任满去帝都谋连任倒罢了,哪怕阿念不怎么愿意去帝都,可估计阿念不会多想。偏生朝中一道圣旨升了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依阿念的敏锐,自然是晓得今上那不如不见的意思。人是很复杂的生物,要说阿念与今上,那真是除了同一个娘,绝对没有别个关系了。俩人更是见都未见过一面,更不会有什么感情,但,他们必需承认,哪怕从未相见哪怕没什么感情,但彼此之间,总有着彼此都不愿意想起的一种复杂的情绪。

    总之一句话,阿念的情绪不是很好,就没办升迁酒。

    不过,阿念的复杂情绪也就到秀才试榜单出炉止了,兴哥儿在秀才试上像两个哥哥一般顺利,虽未得案首,也是正经廪生。何老娘早早就命人备下鞭炮,很是放了个痛快。

    像何子衿说的那般,兴哥儿中了秀才,北昌府媒人界那些对俊哥儿的关注目光,立刻转了一半儿到兴哥儿身上,毕竟,俊哥儿的亲事总不成,沈氏只得对外说次子专心下科春闱,不然,纵你举人老爷,这亲事总不人,媒人界也会有闲话的。如今俊哥儿的亲事不急,兴哥和也是秀才公了,媒人们就又朝何家纷涌而去了。如今兴哥儿这个秀才公可不是阿冽当年了,阿冽当年纯粹是运道好,余家实在是有意结这门亲事,阿冽得一好亲事。到兴哥儿这里,他虽也只是秀才,但,先论出身,其父已是从五品官儿了,在北昌府也算能拿得出手的出身。更要紧的是,兴哥儿两个哥哥,一个已是翰林老爷,一个已是举人老爷,准备下科春闱,兴哥儿这里,又是早早的中了秀才,这往谁家一说,媒人的嘴都是,“我虽不懂那科举的事,可何家现在文昌星正旺,他家老三以后功名妥妥的。”是的,媒人的嘴就是这样不靠谱。

    可是,信的人还真挺多。

    兴哥儿还有个优势就是,他姐嫁的也好啊,按察使太太,就是兴哥儿他亲姐。兴哥儿他亲姐知道不?女学的何山长啊!对!就是她家,先是一对龙凤胎,后生一对双生子!唉哟喂,谁家有这样的运道呢!

    反正,兴哥儿是一跃为北昌府女婿界的热门人选。

    沈氏也不是个古板想不开的人,沈氏就想着,既然次子暂时还不想媳妇呢,不若就先说小儿子吧。沈氏就满心满意的想给小儿子张罗呢,偏生小儿子又来了一句,“我得赶紧准备明年的秋闱啊,成不成的,总得试一试。哪里有心看媳妇啊,要不娘你先替我相看着,具体的事,等我考完秋闱再说。”兴哥儿倒不似他二哥那般抗拒亲事,只是,兴哥儿显然对人生很有计划性,他眼前就想一口气奔秋闱,别个都不急。

    这小儿子的确年纪也不大,难为他又一意上进,沈氏哪里有不允的道理。

    各媒人听说兴哥儿要准备秋闱,不禁有些遗憾的说一句,“待秋闱后,我再来给太太贺喜。太太那时有什么吩咐,只管着人唤我就是。”

    沈氏都应了,那些过来跑腿的媒人也不叫他们白张罗,沈氏一向会做人,一人一份礼物,算是这些时日的辛苦。故而,媒人们虽白跑了几趟,倒也无甚恶言,心下反是觉着沈氏有算计,这秀才公的身价,自是与举人老爷比不得的。要是兴哥儿中了举人,就凭何家家世,她们再给兴哥儿说亲事,便都要往更上乘的人家寻了。

    兴哥儿做了秀才公,还很运道的得了廪生。

    廪生如今在何家眼里,用三姑娘的话说,一月二斗米不算啥,难得的是这份儿体面。

    是的,廪生绝对比秀才要体面啊。而且,人家不是一月二斗米,确切的说,是一月六斗米。

    如今兴哥儿做了廪生,重阳就邀请兴哥儿跟他一道迎亲,当然,还有俊哥儿这举人老爷,也成了成亲使之一。其他就是大宝再算一个,另外三个迎亲使,重阳就是请的别的朋友,虽然二郎二宝他们也很想做一做迎亲使,不过,被重阳以乳臭未干为由拒绝了。这令二郎二宝很是不服,已联合了阿晔准备到重阳哥大婚那日要好生闹一闹洞房!

    说来,宫家这亲事结的,着实叫同行眼红,都觉着宫胖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咋给闺女说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呢!想来想去,许多心明眼利的突然就亮了:诶,还是宫胖子奸啊,走在了大家前头,江太太那女学刚一开张,宫胖子便忙不迭的把闺女送去念书了。当时他们就想,女孩子念啥书啊!何况,彼时当权的王盐政太太与江太太不睦,他们这些盐商,就没一个把姑娘送女学的,独一个宫胖子,如今看来,人家可不是走在了诸人的前头吗?何山长就是胡家公子的姨妈,可不就叫宫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当然,并不是说宫家耍了什么手段,但,宫姑娘在女学里念书,倘是人品出众,自然就给何山长瞧在眼里的,这不,就有好姻缘了。

    这些人完全不晓得,人家宫姑娘的姻缘完全是重阳自己求来的。何山长是搞教育的,又不是媒婆。

    但,不论怎样说,宫家这亲事真叫人眼红啊!

    你宫胖子咋运道这般好滴~

    其实,胡文在北昌府说来也不过是做军粮生意,生意比胡文做得大的有的是,但,架不住人胡家好几门的好亲戚啊!胡财主岳家这是官宦人家且不说了,就是岳家的小舅子们也个个有功名。唉哟,宫家这是怎样的运道啊!不见宫胖子也把孙子送官学念书了么!诶!说不得这宫胖子如今已是打着改换门庭的主意啦!

    不过,就你那圆咕隆咚的猪头样,你家孙子是那块料么!

    总之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宫财主才不管那许多,他一张胖脸笑的跟朵花似的,宫大郎宫二郎忙成个陀螺,宫大奶奶宫二奶奶更是里里外外的帮着婆婆张罗,小姑子嫁的好人家,做嫂子的怎能不欢喜。二人给小姑子添妆都添得特厚重,如今这宫姑娘还没从家里嫁出去呢,就有人明里明里的同宫家打听宫二姑娘的亲事了。

    总之,宫家虽是嫁闺女,也是从早上热闹到了晚上。

    胡家就更不消说了,重阳是第三代中做大哥的,平日里也挺有做哥哥的气派,但他这成亲的日子,架不住弟弟们一个赛一个的坏啊,重阳要不是多个心眼儿装醉,估计洞房都得耽搁了。

    重阳娶妻之后,每天皆是春风拂面。

    阿念都说,“可见是娶上媳妇了。”

    三姑娘虽做了婆婆,规矩并不重,只要儿子媳妇和睦的过日子,她就高兴,倒是娶了媳妇就叫媳妇学着管家了。这事儿叫宫太太知道,很是念佛,直说亲家太太厚道。等闲儿媳妇进门,都是先让你学着立规矩,好生立上两年规矩,再生儿子,生了儿子,得熬到婆婆闭眼,方有管家的机会呢。看她们亲家太太何其宽厚大方的人,闺女一进门就让学管家呢。

    宫媛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家里就这几口人,平日里婆婆还要忙绣坊和烤鸭铺子的事,也只是叫我搭把手罢了。”

    “你这就想得浅了,等闲媳妇进门,哪里有这样清闲。可见你婆婆没拿你当外人,是真心教你的。你是长媳,以后这个家还是要交到你跟女婿手上的,可不就先让你入手学着管家么。”宫太太到底是过来人,细细分析给闺女知道这其中的道道。

    宫媛初为妇人,眉宇间颇添了几分丽色,也很认同母亲的话,道,“二小叔子明年就要下场考秀才,以后必要走仕途的。”

    “唉哟,你家二小叔子才多大?”

    “他年纪虽不大,念书却好。”

    宫太太问了问亲家的事,难免又教导了闺女一通上敬公婆下爱丈夫,另外还要多关心小叔子的道理。用宫太太的话说,“做大嫂,就要有大嫂的气派与胸襟,兄弟间在一处,要是以后齐心协力,整个家族都是受益的。倘是兄弟反目,自己先斗死自己,这样的人家,又有什么将来可言呢。”只看宫太太时常被陈二姨哭穷敲诈,宫太太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亲戚间,能帮的她都帮,当然,这帮衬也是有个限度的。不过,宫太太多是有时宁可吃些亏,也轻易不与亲戚交恶的。

    生怕闺女初为人妻人媳不能适应,宫太太时常提点着闺女些。

    三姑娘很满意长媳,既乖巧又灵巧,同长子情分亦好,对两个小叔子也很关心,三姑娘时常带着长媳出门,颇觉荣光。

    何琪都打趣,“现在师妹,没媳妇服侍都出不了门,见天的带着重阳媳妇在身边炫耀,看得人眼热。”

    三姑娘笑,“你眼热也是白眼热,我给你算了算,你要想跟我似的享媳妇的福,还且得三四年呢。”

    何琪道,“要是三四年有叫我享上,我也知足。”何琪能与三姑娘做师姐妹,俩人性子还相投,便一样是心气儿足的。大宝又极有念书天分的那种,何琪的意思,倘大宝科举顺利,最好中了举人再议亲。大宝不似重阳要曲线救国走捐官路线,大宝是要走正统科举路线的,所以,何琪想给儿子寻一门书香门第的亲事,以为助力。

    其实,三姑娘的福气,不要说何琪,就是沈氏都颇是羡慕,沈氏私下还与闺女说呢,“你三姐姐少时坎坷,后头却是一路顺遂。”她这早有长媳的婆婆,因长媳出身高门,先时婆媳还闹过气呢,后来虽好了,也没享过三姑娘这样的福气呢。

    何子衿宽慰她娘道,“现在连兴哥儿都做了廪生,谁不羡慕娘你的福气呢。”

    想到三个儿子都有出息,沈氏一笑,“这倒也是。”只要儿子有本事,不怕媳妇不孝顺,就是长子媳,后来不也好多了么。这般一想,沈氏又觉舒心不许。

    说着,沈氏悄悄说与闺女一件机密事,“昨儿个,阿冽着人送了信来,信中说了一桩事,上遭俊哥儿去帝都参加春闱,不是为救个孩子,摔伤了手,误了那一科么。阿冽信中说,俊哥儿救的是大理寺卿杜家的孙子,当初俊哥儿能去国子监,也是那位杜大人托的人。阿冽说,那位杜大人家里有一位姑娘,与俊哥儿年纪倒也相当。阿幸在这上头颇是机伶,就趁着这个渊源两家走动起来,阿冽信上说,杜家似是瞧中了俊哥儿。今年人家姑娘及笄了,说亲的人家不少。你说,这样的高门,咱们配得上不?我就担心要是再娶个像阿幸那性子的,阿冽稳重,能降伏得了阿幸。要是换了俊哥儿,他哪里是个哄人的性子。”

    何子衿先问,“那位杜大人官声如何?”

    “阿冽同你舅舅打听了,他自己也打听过,说是位特别执正的人,最是公正不阿的,有了名的青天。”沈氏补充一句,“杜大人寒门出身,倒不似余家那样的官宦世家。”

    “听着倒跟咱家差不离。”

    “是啊,不过,这位杜姑娘是杜大人的老生闺女,怕是生来就在富贵丛中了,没有吃过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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