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影子们还在喁喁细语地不断颂唱着,但当曲月靠近他、缓缓地俯下了身盯着他的眼睛时,那些影子也并未阻止她。 就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这些影子并不会直接伤害她,它们的目的在于宣传自己的信仰、传播沃土的名字与权能;甚至在特定的条件下,它们能够成为她的制胜之道。 竟然将曾经严重威胁到自己精神状态……甚至是生命的东西视为走向成功、达到目的的工具……其实,她自己也恐怕早就疯了吧。 曲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她冷冷地盯着贾洪斌的双眼,贴近他的另一只耳朵。 “贾洪斌,”她的声音浸满冷意,“是不是你散布了梅如云和她母亲的谣言?”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几乎是所有的影子都追随着她,问着那个问题 “是不是你,散布了梅如云和她母亲的谣言?” 贾洪斌已经苍白得不成样子、五官完全歪斜的面部极大地扭曲了一下,然后喃喃地回答道 “……是,是,是我……” 曲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无数的影子重复着她的问题,仿佛被她如同一只阴暗的、地沟中的老鼠一般踩在脚下的中年男人,那个始终站在明亮的讲台上堂而皇之地掩盖着一切、伤害着他人的畜生,有一天一直披着的遮羞布被狠狠扒开,露出里面早已腐烂的内核,被无数人鄙夷、斥责着。 贾洪斌的声音已经完全麻木“因为不管我怎么说,梅如云那个小丫头都不同意。我找不到机会得到她,所以干脆就毁掉她好了。” 曲月“你告诉了她的同学什么?你都干了什么,来传播那些谣言?” 贾洪斌“我找课代表来的时候,假装打电话,在电话中装作和梅如云那个母亲沟通的样子;后来,还夹了几张笔记,上面写了一些对梅如云指导的方向。再之后,我跟一直和她玩的那个女孩李兆娜,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内容,嘱咐她要和梅如云好好相处,跟她说年级主任很喜欢梅如云。” 曲月“梅如云妈妈的事情,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 贾洪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略显神经质的笑容“我们几个都知道。那个糟老头……整天表面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事情呢……嗬嗬……在饭桌上,还没完全喝醉呢,就开始拿这件事吹嘘起来了……嚯!那个女人,平时一副清清冷冷、谁也看不上的样子,其实哭起来……” 贾洪斌已经有些失去神智了,开始口无遮拦。曲月听了胃里直犯恶心,强忍住想要直接用丝线掐断他脖子的冲动,打断道“梅如云后来为什么跳楼?你对心理咨询师这个人还有印象吗?” “哦?心理咨询师?”贾洪斌的喉咙中发出了令人厌恶的“嗬嗬”的声音,“就是那个……带着那个小丫头验伤的女的吧?她也是新来的……呵呵……不自量力,以为拿着份验伤单就没事了?我告诉你,那个糟老头还有我……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爹,知道是谁么……呵呵……” “……那个女的拿着验伤单?验伤单有什么用?教那个小丫头说怎么来告我?哈哈哈哈……告啊,告啊?我看她们怎么告!最后不仅什么也没拿到,不还是落了个通报批评的处分!那个小丫头不服,一个人来找我……哈哈哈……然后……哎哟,别提哭得有多伤心了……” 曲月忍无可忍地冲着他的脸,重重地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似乎真把贾洪斌扇急了,他开始剧烈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吐出一串又一串肮脏而恶心的词汇。直到曲月抽动十根手指再度收紧勒住他脖子的丝线,他感受到了痛楚,嘴里骂人的声音才戛然而止。当曲月松了一些拉紧丝线的力度后,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嘴里不断传出令人作呕的喘息声。 曲月踩着他的后背,左手按着他的大脑着地,捏满丝线的右手太高“你们做了这些事,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会心虚吗?就不怕梅如云跳楼后,找你们索命吗?” 贾洪斌的声音中满是疯狂“索命?哈哈哈哈哈哈……索命?那她就来啊!‘我要杀了你’,这句话,逞强的话谁不会说啊?那小丫头,一开始放的狠话一句接一句的,我一把她妈妈拎出来,还敢说什么?她?你说她索命?哈哈哈哈哈……要是那东西是真的,就来啊!我贾洪斌,就没怕过谁!女人,女人生来不就是……咳咳咳!……” 一阵剧痛带来的□□声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贾洪斌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站在他背后,满眼冷意的少女。她一直都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烫染,就那样垂在肩后;穿着浅色的上衣和短裤,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安静的学生。 然而,在生理性的剧痛下,他似乎终于从影子颂歌中的幻觉中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少女,浑身浅色的衣服上都溅着星星点点的、深红色的血迹,那张白皙而精致的脸上也有一道道血痕;她的耳朵甚至还在向外渗血,表情中却似乎对这些疼痛置若罔闻。她的十根手指上缠满了银色的、闪烁着金属般冰冷的光芒的丝线,而正是那些丝线,将他整个人都牢牢地缠绕着。无数的影子盘旋在她的周围,那些诡异的、向下滴落着黑泥的生物,竟对她隐隐约约有几分簇拥臣服之意。 她……她到底是…… 眼前这个看起来那样脆弱温和的少女,刚刚……刚刚用那些丝线,割下了他的两根手指。 “你用哪根手指碰的她们,嗯?”少女动了动嘴唇,身后的影子随着她的话语浮动着身形。无数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仿佛在黑暗中有无数双嘴张开,无数双眼睛睁开,无数个人用怨毒的目光注视着他,“不过……” “这个问题,也没必要多问什么了。” “呃啊啊啊……!” 贾洪斌发出了一连串已经不像是人类会发出的惨叫声,更像是某种动物临死前的悲鸣。难以表述的剧痛将他整个人摄住,他亲眼看见自己的鲜血在空中升起,伴随着鲜血腥臭的味道、热意以及那种整个人几乎都被撕裂般的痛楚,他感觉到那些丝线齐齐收紧,竟径直将他十根手指都连根切断了。 “你这是杀人……杀人……!你这个魔鬼……你到底……!” 他断断续续地哀嚎着,不断地在地上打着滚。他的大脑在剧痛下变得格外清醒,感觉到自己好像在什么东西上翻滚着。 柔韧的、厚重的……一层层的…… 他忽然明白那是什么了。 那是眼前这个少女指尖的……丝线。 他仿佛是一只误入蜘蛛巢穴、跌入一只厚密的蜘蛛网的猎物,不断地在网上挣扎、哀鸣。 “又在露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了吗?”少女摇了摇头,俯下来身看向他。放在平时,若是有一位这样年轻而美丽的女孩主动靠近,贾洪斌得不定要多么得意地在心中如何盘算;然而现在,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心中只有一阵阵浓重的恐惧。 “你清醒一点……”他感觉到少女呼吸时带起的阵阵的热气吹动着他耳边的寒毛,他的心中却生不起一丝一毫旖旎的想法,“……我这不是杀人。” “你已经死了。” 无数张嘴齐齐张开,重复着少女直起身时说出的那句话。 “你早就被梅如云杀死了。灵魂困在这里,经历着她曾经经历的一切……” “……永世不得超生。” 他对这位少女最后的印象中,看到了她的十指同时向内收紧。伴随着还未传递到大脑的疼痛,他看到那些影子贪婪而疯狂地向他扑过来。理智在剧痛与听到真相时的震惊中迅速回笼,他感觉自己的脸在被什么东西啃食着。一阵阵的剧痛撕咬着他的灵魂,他也看到自己原本视野中的景象在迅速地改变。 漆着白漆的墙皮迅速地、一层层地向下剥落;原本明亮的灯泡,变成了一只只黄澄澄的、浑浊的、满是恶意的眼睛。平整的大理石砖石地板凸起,一道道深红色的血迹和一块块仿佛是人体组织般的碎片散落在地面上。黑板上好像写着什么东西,但他已经没有办法阅读明白了。 “吱呀”一声,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瘦削的、垂着头的女孩的身影慢慢走入。那些影子仍围在他的身边啃食着他的身体,而新进来的女孩却对这些恐怖的怪物没有一丝恐惧的心理。 她一言不发地走向讲台。她的步伐很慢,身形也那样瘦削;但当她距离贾洪斌只有几米的时候,他忽然如此惊恐地、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他拼尽全力地想要发出呼救声,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走进来、一直垂着头的少女忽然发出了一串笑声。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那笑声到最后甚至仿佛是在泣血般。她走上了讲台,而那些影子对她置若罔闻。不像是对上一名女孩那样追随的态度,对眼前垂着头的少女,更像是“同类”。 随着少女的靠近,贾洪斌挣扎的力度愈发疯狂。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浑浊而肮脏的眼眶中流出,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向外用力地凸出,那颗头颅不断地摇晃着,仿佛在乞求着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阵的剧痛传来,原本恐惧着死亡的贾洪斌,随着记忆的不断复苏,竟如此希冀着死亡带来的解脱。那张脸离他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却被人粗暴地直接扒开了眼皮。 第(2/3)页